未來進行式4-7


幽斷

一個星期後，藏馬在人界的家中主持葬禮
「！飛影！你也來了？」行完禮後，踏出門的幽助看見飛影從樹上躍下
「…他還是老樣子？」
面對飛影的問題，幽助無奈的點點頭
「沒錯！真令人擔心啊…」從事情發生以來，藏馬就一直是那個樣子，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感，好像死去的人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個國家的人，似乎在撤離了。」
「廢話！被我逮到，他們就知道了！」幽助咬牙切齒的回答
「那還不如被藏馬逮到。走吧！」
「咦？」
「讓他們溜到下層，那可就真的抓不到了。」飛影回道

屋內，行完禮的親戚聚在一角
「真是可憐啊…」
「就是說啊！只剩下他一個…」
「即使拿到大筆的賠償金，也無濟於事嘛！」
「噓！小聲點！那孩子受到很大的打擊，別讓他聽到了！」
「唉，真是太慘了啊…」


面對這一切，藏馬仍舊面無表情的跪坐原地
「喀．」一道人影，靜靜的在藏馬身前站定
「是你…怎麼有時間過來？」藏馬淡淡的問道。他應該很忙才對…
「再忙…也得過來一趟。」小閻王也跪了下來「…我替你妥善處理好了。」
「謝謝你。」
「你是不是為了反駁我的話，所以才這樣壓制自己的感情？」
「不…我想你說對了…」藏馬頓了頓「…我的確依著本能行事。」
小閻王靜靜的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那就稍微發洩一下…壓抑不是件好事。」小閻王嘆了口氣。自己料想的應該沒錯，藏馬要親手解決那些妖怪，為了保持冷靜，所以才喜怒不形於色…真是苦了他了。
「五分鐘…就好…」藏馬將臉埋入眼前溫暖的懷抱
「別說是五分鐘了…」同樣溫暖的手臂圈住略嫌削弱的肩「一輩子也沒問題。」



魔界
「族長。」
「怎麼啦…？」
「有個人想求見您。好像又是來自上層的人…」年輕的族人恭敬的回答
「哦…請他過來吧…」年老的族長放下茶杯

「族長在那裡面。」
「謝謝你…」一身黑衣的人影踏入和室，俯視坐在中央垂垂老矣的妖怪
「我的天啊…你這是什麼模樣？」粗啞的聲音充滿訝異
「你有資格說我嗎？別用那張充滿皺紋的老臉瞪著我看…暮櫺！」
族長嘿嘿的笑了笑，隨即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俊秀的臉龐
「說話倒還是一樣毒。嗯…老實說這樣子也很美…不輸妖狐的絕世容貌。」挺直原本彎曲的背脊，連聲音也變成富有磁性的悅耳音調，藏馬冷然的看著眼前的變化
「軀他們來過了？」藏馬坐了下來
「啊啊，挺難應付的，不過還是沒進城就對了…我說藏馬，你這模樣是怎麼了…？」
「…發生了不少事…」面對昔日的故友，藏馬淡淡的道出十幾年來發生的事


「原來如此，我雖有耳聞你到了上層，沒想到還真發生了不少事…」
「你呢？扮演老族長有段時間了吧？」藏馬問道
「那當然！偶爾會翹班啦，不過大多時間我可是有遵守承諾的！」暮櫺露出微笑
「願賭服輸，你繼續守著吧。」
「真冷淡耶…對了，你來有什麼事？」
「…和你要兩個東西…」藏馬靜靜的說




「咻！」
「嗚哇﹏！」
「哼！還想逃嗎？」飛影不屑的收回劍
「不是要你捉活的嗎？」軀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後
「反正幽助他們有抓到活口，我們只要阻止有人回去通風報信就行了。」
「倒也沒什麼錯…」



「東西都在這裡。」暮櫺的聲音拉回藏馬的思緒
「謝了。」
「藏馬…使用那個可千萬要小心…其實也不一定要用它。」
「不行…我一定要讓那些人…」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吧？小心副作用哦！」暮櫺自知無法阻止，只能再次提醒
「…我走了」藏馬頭也不回的離去
「唉…還是老樣子！我可已經警告過你周圍的人了…希望會有用。」暮櫺無奈的嘆息




「啊﹏那倆個傢伙還是不肯說啊…」幽助訝異的問
「唔…真是麻煩！我們如果冒然下去搜尋，只怕會打草驚蛇。」煙鬼回答
「但是卻得一次解決，否則以後還是會有相同問題。」軀也說道
「煙…煙鬼大人！不好啦！兩個犯人突然不見了！」一名妖怪匆匆忙忙進來報訊
「啐…！他們切裂空間逃了…」飛影以邪眼觀看，果然在遠方找到兩個身影
「追的上嗎？」軀問
「有點麻煩，他們已經接近邊界」現在追應該太慢了
「！但是要是讓他們跑了…」幽助跨上前一步
「幽助，讓開。」
「！藏馬？你怎麼…」幽助問
突然出現的藏馬一身黑色喪服，拉開手上銀色的巨弓，嘶的一聲，兩隻箭猶如流星般向遠方射了出去
「正中目標。」確定兩隻妖怪倒地死亡，飛影轉頭看著藏馬
「了不起…」軀說道。沒想到原來藏馬居然是個神射手，只是那柄巨弓似乎…
「是因為這柄弓的緣故…它是傳說中古代神祇愛染明王的武器．星天弓。」注意到軀的目光，藏馬開口解釋
「你怎麼來了？」幽助擔心的問
「…來親自動手處理…」藏馬轉身向煙鬼點頭致意後，便快速消失在眾人面前


「他果然打算自己動手。」飛影下了結論
「你認為他想重演歷史？」軀問道
「八九不離十。」惹火了藏馬，這下有好戲看了，因為憤怒嗎…他的妖氣同時也強的詭異…
「你們在說什麼啊？」幽助一臉不解
「飛影，別用看戲的心態看待這件事…」看穿飛影的想法，軀開口又說「…小心他會來個玉石俱焚…就和他名字的含義相同。」
「得趕在他之前…找出餘黨藏匿的地方。」同樣回想起那番話的飛影回答





靈界 高層會議
小閻王站在幽暗的富麗廳堂中，眼前的簾幕後坐著的，便是數位掌管靈界的核心人物
「小閻王，這次的事件你處理的很好…沒有再節外生枝…」其中一個靈界首腦開口說話
「老實說，和你父親閻魔大王比起來，你甚至更為優秀…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別再玩自揭瘡疤的把戲就行了…」
「還有，劃清應有的界線…你應該知道我說什麼。」
「各位大人…我有一個請求。」始終未說話的小閻王突然開口
「！請求？你在開什麼玩笑？」
「慢著，這次他的確做的不錯，給點獎勵倒不為過…」
「獎勵？這小子在威脅我們！你瞧不答應還行嗎？」
「不給糖就搗蛋？唉唉…果然是個小孩…」
面對首腦們不同意見的七嘴八舌，小閻王一語不發
「行了，你先說吧…」達成共識後，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我的請求很簡單，絕對只是舉手之勞…」




兩個月後，畫面轉至荒涼的沙漠，一座高塔孤獨的聳立其中
「派遣至上層的部隊都沒有再回來，偏偏不知道他們躲在哪裡，救援有所困難…」
高度機械化的會議室中，人人面色凝重
「已經沒辦法了…我主張放棄！」
現場一片譁然
「你開什麼玩笑！我國百分之十五的技術人員和軍隊都在上界的勢力範圍中，怎能說放棄就放棄？」一名身著軍服的男子大吼
「不！他說的對！這次在上界造成的傷亡太大，他們不可能隨便放過我們，再派遣武力救援也只是浪費時間，弄不好還會讓他們發現我們的大本營…」
「發現又如何？那些妖怪能馬上打過來嗎？」
「我們佔了地利之便，沒有束手就擒的必要！硬拚一場不見得會輸！」
「你除了打戰外不會想想別的事嗎？」
「喂…你們瞧…那是什麼？」一片爭執聲中，其中一個幹部突然指著窗外
「…人影…？」



皎潔的一輪明月，高掛天空
輕瀉細紗似的溫柔光芒
如水銀般
流動在暗紅血泊中…



「你是…惡魔嗎…？」提起僅剩的最後一口氣，獨裁者總算能發出聲音，向眼前沐浴在蒼冷月下的豔絕身影提出問題
默立在遍地死屍的包圍下，所持的銀色古弓淌下一滴鮮血，恰似那隨風飛揚的殷紅柔絲
「也許吧…」銳利的箭矢結束了最後一個生命，逐漸襲來的狂風怒吼著捲起滾滾黃沙，掩沒唯一的孤獨身影…



陰鬱的黑色天空風雨欲來，沉悶的氣氛令人透不過氣。彷彿為了打破死寂，一道白光伴隨震耳欲聾的巨響劃破天際，剎時出現的裂縫飄落一抹纖幽的影子，猶如隨風飛舞的一隻墨蝶
「嘶！」突然間，一藍一黑的兩個身影如雷似火的疾衝而來，同樣停在一片蔥鬱樹海的頂端
「你還知道回來這裡？！」飛影氣急敗壞的吼道
「藏馬！你實在太誇張了！到底當不當我們是朋友？」接到藏馬居然真的自己到了下界，想要親手復仇的消息，幽助連忙和飛影準備前往支援。沒想到才到了邊界，藏馬就已經回來了
「…你沒什麼事吧？」隨後趕到的軀，看著先前蠻不在乎的飛影現在卻如此生氣，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
「如妳所見吧…飛影，幽助，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微垂著頭，藏馬歉然的笑了，令幽助和飛影都十分熟悉的笑容
「啊…你沒事就好。」不知為何微微臉紅的幽助回答
「哼…沒死算你命大！」避開軀促狹的笑容，飛影生氣的別過頭去
「…是啊。軀，這個就送給妳吧，我已經用不著了…」藏馬遞出拿在手中的銀弓
「無功不受祿…星天弓可是傳說中的超級魔具。」
「那就當做租金如何？我想借間房間休息一會。」
面對藏馬意外的回答，軀似乎有些訝異
「那當然沒什麼問題了…」




「…你睡醒了嗎？」熟悉的溫和嗓音在耳際輕輕響起
「都跑進來了還問…怎麼，最近都不戴魔封環了？」清醒過來的藏馬，有些疑惑的問
小閻王微笑了一陣
「不喜歡嗎？這是我向上面要求的成果。」將濃縮在魔封環中的靈力全部歸還自身，雖然承諾以後絕不能無聊時來作作怪，但是用來保護想保護的人倒是挺實際的
「改變形象也沒用，在我看起來你就是小孩。」
只有苦笑的小閻王替藏馬蓋好被單
「剩下的…等你離開這裡再說…」自己想說的話並不希望被別人聽到
「有話想說…就在這裡講吧。以後不知有沒有機會了…」藏馬以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小閻王並未聽清楚
「沒什麼…！」
「藏馬？」小閻王吃驚的看著藏馬無法自制的顫抖，細長的手指緊抓著被單
「…沒事…我…！」難以想像的巨痛，彷彿要深入骨髓般的襲來。勉強擠出一絲聲音的藏馬隨即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咬牙忍受越來越劇烈的疼痛，直到無窮無盡的黑暗包圍住他…
「振作點！該死…」抱起昏厥的藏馬，小閻王連忙向外飛奔而去




「…」
「軀殿下…他似乎醒過來了…」
藏馬睜開眼睛，看著時雨正向走入的軀行禮
「嗯，你先下去，我有些話想和他說。」時雨聞言點頭離開，空曠的病房中只剩下軀和藏馬
「…我怎麼了？」藏馬似乎還弄不太清楚狀況
「你暈了過去。我本來以為是使用星天弓的副作用，不過時雨檢查出的結果並非如此…你中了某種不知名的劇毒，毒性已經擴散至全身了。」
「…」藏馬默默的望著天花板
「為什麼會這樣…能告訴我嗎？」

「軀，妳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沉默良久，藏馬突然開口了
「應該只有完美這兩個字能形容你吧…而且雖然你一向冷靜，行事謹慎，但是當你決定要做什麼以後，不計任何代價，你也會想辦法完成…」
「嗯…沒錯。不過說真的，我這一生中真正清楚我到底想做什麼，只有兩次，而這次是第二次。」
「你想不假手他人，親自復仇？」
「又說中了。我想做的，就是讓殺害我家人的妖怪，以及在那一瞬間…內心興起一陣掙脫羈絆的快感的冷血怪物…永遠消失。」

「…你所想的並非是必定要殺害仇人，即使同歸於盡也不在乎…而是一開始就打算連自己也…一起毀滅？」
面對軀驚異的口吻，藏馬淡淡的點頭
「魔界有一種毒草，服下後毒性不會馬上發作，而是會潛伏在體內，到了一定時間才會產生症狀。隨著時間流逝，發作次數會越來越頻繁，症狀劇烈程度更是難以想像，但是它有個好處…在潛伏期能激發出身體兩三倍的能力…這足夠我驅使星天弓了。」

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懲罰內心一瞬間出現的黑暗



「喀喳．」步出病房的軀關上門，隨即看見守在門外的幽助和飛影
「都聽到了？」軀淡淡的問
「嗯…」幽助很難過的回答。他真沒想到藏馬會做出這種決定
「飛影…你們打算怎麼辦？」
「那還用說？去找出解藥，用灌的也得讓他吃下去！」開什麼玩笑！他才不會讓藏馬因為這種理由而死
「說的好…小閻王呢？」軀問道
「咦…剛才還在啊？」幽助疑惑的環顧四周
「那傢伙匆匆忙忙的回靈界了！」飛影沒好氣的回答
「他到底是來幹嘛的啊…」幽助疑惑不解
「唉…他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幽助和飛影面面相覷，對於軀突如其來的感嘆十分疑惑




「…我可以進來嗎？」
「都進來了還問…先斬後奏是你的習慣？」藏馬坐起身看著走近床邊的小閻王。朦朧的月光在藏馬秀麗的臉上覆上一層輕紗，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好點了嗎？」小閻王在床沿坐下
「啊啊…嚇著了你，真不好意思。」
「我已經下令去尋找解藥了…我不會讓你死的。」
藏馬的表情先是訝異，很快便轉為冷漠
「別白費心機了，我已經作了決定。」藏馬冷冷的說道
「愚蠢的決定！你沒有必要因此殘害自己！這種贖罪方法你家人知道會高興嗎？」小閻王憤怒的吼了出來
「愚蠢的是你…你以為就憑你，可以阻止我做任何事嗎？」此時表現在藏馬身上的，完全是屬於妖狐的孤高冷漠，以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封閉的內心…

房中的氣氛一片死寂，兩人各有堅持的目光彼此僵持不下

良久，小閻王嘆了口氣

「…我曾說過，要依照自我活下去。因此不論你以後會多恨我，我也絕不會坐視你這樣的行為。懂嗎？藏馬…我很自私…這點也表現在愛情上。」打破僵局的是小閻王真誠的告白，以及溫柔依舊的擁抱

「…我恨你。」聞言，那雙溫柔的手臂顫抖了一下，卻仍沒有鬆開的打算，彷彿默許了這句話
「為何要說這種話…為什麼要讓我後悔…」藏馬的聲音越來越哽咽，越來越無助。他是冷傲的妖狐，絕不會對自己作的決定後悔…但是現在他卻捨不得這個溫柔的懷抱，以及它的主人，那個自私自利不為別人著想，卻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笨蛋
小閻王只是輕拍著懷裡顫抖的肩膀，讓徬徨無所適從的他感到安心一些
「別怕…有我在。」
藏馬抬起頭來，淚痕未乾的臉十分惹人憐惜
「已經來不及了…若是有解藥，我當初就不會選擇它。」面對死亡，藏馬的口吻卻出奇沉靜。他輕輕的撫摸眼前震驚的臉龐，微笑雖在唇邊綻開，淚水卻同時不聽話地掉了下來
小閻王難過地拭去自己眼角不知何時泛出的淚滴，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這樣的一面，這等於自己也承認事情為時已晚
「果然還是小孩…來約定吧！從此別為這事哭了…否則可能會脫水的。」藏馬俏皮的眨眨眼，伸出了小指

「…約定。」小閻王也伸出手指，完成打勾勾的程序後，再度將藏馬摟回懷裡